这部伟大的意识流作品给人的感觉像一个天才随心所欲地写下他直觉的一切，而不是想要好好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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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这部被人誉为“百大英文小说之首”的作品，已经出版100年了。
这部（在我看来）有如天书一般难读而又注定不朽的小说，只写了1904年6月16日18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我的助理柳华女史捧过《尤利西斯》时，却读得津津有味。她向我讲述了清晰的情节线索，更有意味的是，她概言了本书的意义系统。我很很惊异于她的领悟力，于是要她写一篇读后的书评给我。
随后，当天，我就读到了柳华女史的《尤利西斯》100年：阅读伟大作品的正确方式》。我很欣赏这篇文章，于是乐于推荐给朋友们。

《尤利西斯》100年：阅读伟大作品的正确方式
柳华

如何判定一部文学作品伟大，就是人们以读过它为荣。同时，还让人在阅读中慢慢生出谦卑。
世界上这样伟大作品很多，而能让人在阅读中产生如解方程一样体验的作品却很少，它没难到让你解不开，它几乎是挑逗着你，当你准备放弃时又给你一点希望。《尤利西斯》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这是一部让人在阅读中产生恼怒情绪的作品，当你沉浸在作者充满哲理、诗一样的文字中时，会突然意识到，作者到底想讲一个什么故事？所有的文字是美的，文章结构是巧妙的，但所有的文字要呈现一个什么故事？这部伟大的意识流作品给人的感觉像一个天才随心所欲地写下他直觉的一切，而不是想要好好讲一个故事。结果读者就像一个跟踪者丢失了目标，为了知道自己所读到的这段话是哪个人物所想，你要再次翻回到前面，就像证明一道数学题而去找出已知条件。
没有哪一本文学作品像《尤利西斯》一样，注释部分差不多与正文内容一样多，就像郭德纲的相声所说，在查字典时还需要一本“怎样查字典”。
乔伊斯像所有伟大的艺术家一样，他创作任性到像只为取悦自己，同时也向他的读者炫耀自己的才华。对，是向他的读者，因为从开始他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这本书，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读完这本书。他的文字是平和的，他提供金句，提供美，但其中暗伏着一种思想者的傲慢，他用他的作品去界定一个阶层，就像《诗经》曾属于贵族阶层，所谓不读《诗》无以言。而乔伊斯在书中埋下的伏笔，不仅仅是为了讲一个寓意深刻的故事，而是每一段话中都暗含着：如果你不是我这个圈层的，那你就无法跟我构成对话。读懂我，是需要门槛的。
比如在第九章中有一句：“德·拉帕利斯先生，直到死前一刻钟还活着。”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个词——废话。如果读者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那就无法理解一个人说另一个所说的不过是一句废话。
而书中差不多处处用典，用到近于炫耀，而这也是乔伊斯有意为之，要么你掌握足够多的知识可以阅读我的作品，要么你就承认自己的无知。事实上，如果你不是一个百科全书似的人物，想要读懂这本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你确实需要一本“怎样查字典”。
为什么如此难懂的一本书会受到世界文学爱好者的热捧？原来就像《诗经》里有不需要多少学识就能领会的优美文字，如果你不爱去查那些莫名文字背后的意义，作品中一些如小品文一样的文字也足可让有小情调的人得到满足，从中你能得到阅读如《小窗幽记》《幽梦影》的意趣，更能得到如阅读爱默生、狄德罗、莎士比亚这些大家的文字与思想。
如：充满绮丽幻想而又不实际的梦想家，面临严峻的现实，就只有一败涂地；夹在萨克逊的微笑与美国佬的饶舌之间。魔鬼与深渊之间。天才是不会做错事的。他是明知故犯。
几乎整本书就由这样的文字构成。
回到小说的根本，那就是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尤利西斯》到底想讲一个怎样的故事？其实故事很简单，如果你没被它的前八章吓倒，第九章以后就会给出答案，即：整部书关于生存与死亡，关于忠诚与背叛，关于宗教与世俗，关于美与丑。
教师斯蒂芬拒绝母亲临终前请求他跪下来告别，他本想用这个方式来对抗他不屑的天主教，结果那没有弯下的膝盖成了他一生的梦魇，他用各种借口去辩解为什么不跪下来，用各种方式去逃避母亲最后的样子，所有的一切挣扎都预示着，他最终一定会向他曾抗拒的天父请求原谅。小说的另一故事线是关于广告人布卢姆与他美丽妻子的。一个美丽的女人永远被其他男人惦记着，也永远不想浪费自己的美貌，丈夫知道了一切，但他什么也不说。他只是理性地屈服在世俗的信仰中，就像斯蒂芬最终不得不向天父低头。
一切都是因为女人。
就像书名《尤利西斯》源自《奥德修纪》，这是一本关于回归的书。回归的路有多长，最后一章没有标点的晦涩内容则是答案。每个字都是艳俗的，但却指向圣洁的宗教。
就像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里也会有一千个《尤利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