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北京
1993年的今日,春雨中,我背着一个直筒绿色泛白的帆布背包,辞去了当时在县里邮电局临时工的工作,带着一颗无知无畏的心,在村头的山坡上,以两棵白杨树为标志的汽车站,怀里揣着120块钱,忐忑地上了开往北京的客车。
这120块钱,有自己在邮电局上班积攒的工资50元。剩下的70元,跟同村两个发小,按辈份要叫姑姑的借的,一人30,一人40。不敢也不好意思跟父母要,就算要,他们确实也拿不出来,我懂家里的经济情况。
空中,飘洒着蒙蒙春雨,远处光秃呆愣的山脉镶嵌在云雾里,在蒙蒙细雨中增添了些许北方少有的阴柔秀美之气。袅袅炊烟,漂浮在寂静的小山村的上空。远处,偶尔还会传来几声鸡鸣和狗叫。
细雨、云雾、山村、映和着远处延绵起伏的小山丘,好一幅淡雅清新的中国山水画。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发现我的家乡竟然是如此美丽。
一股浓浓青烟喷出,客车开出车站。客车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奇怪,我居然很喜欢,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闻这汽油味,为什么会喜欢。
这怪癖延续至今。
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把那双母亲头天晚上才帮我做好的,占满了泥泞的千层底布鞋,别着身子藏在座椅底下。
透过汽车尾部那个被雨水冲刷的乱七八糟、混沌的后窗玻璃,隐隐约约地看到:手里拿着那个开了线的黑色皮革手提包,穿着一件洗的已经发白的,灰色褂子的母亲,站在那两棵白杨树下,原本就被病痛折磨的干瘪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一动没动,手都没有挥一下……
我能想象的到,母亲的脸上,泪水和雨水交汇着,流淌在那张被岁月辗碾、过早地刻着的皱纹里……那头乌黑浓密的的短发,在春风中放弃了固执和倔强,被风任意地吹动着。哪怕是眼睫毛上的雨珠,一定也是清晰地透着忧伤。
细雨雾气中,那辆马达震天响的汽车,载着我的梦想,扯着父母的思念和担忧,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山间土路上,颠簸起伏。
马路两边的大白杨粗壮稀疏,赤裸秃兀地矗立在春雨里,静待春暖花开,枝叶繁茂时,依旧会笑傲万物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怒放着属于自己固有的独特光芒。
成片的麦田,深绿中泛着黄的麦苗,肥得让人幸福感十足。放眼望去,残雪如画,稀稀拉拉的铺在田野的背阳处、麦田上、田埂上、沟壑里。即使春雨再妩媚,也没能融化残雪的执拗。
冬去,春来,
雪融,花开。
我挠了挠被细雨浇湿的短寸,透过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呆呆地看着汽车行驶的方向。
前方,雾雨交织,看不清。
雨刷器不知疲惫得“咯吱咯吱”有些迟钝地不停地来回摇摆着、洗刷着。
初春的沂蒙大地,还是冷得厉害,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下意识的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今晨起床,飘起细雨,母亲的意思要不等明天雨停了再走,但见我主意已定,还是给我做了一大碗面条。
老家讲究:出门面条回家饺子。
对农民们来讲,春雨和瑞雪都是老天对我们的馈赠和恩赐。春雨贵如油、瑞雪兆丰年。今日春雨,预示着今年一定是好年景好收成,亦今天就是好日子,可出远门。
从家里到汽车站,要穿过两边竹林的小河,漫过一个山坡。小河清澈见底,几只鸭子用自己嬉闹的方式,在聊骚着春姑娘的呼吸。远处岸边的垂柳,柳枝已泛出淡绿,风中婀娜摇曳,像是踏着春天脚步,黑白两键来回拨弄着春天的旋律。
细雨中的山间小路,泥巴尤为粘脚。我跟母亲没有携带任何雨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上午。出门前,我让母亲披上蓑衣,或者带个遮雨的。但母亲说,雨细小,雨具反倒是个累赘。
那双母亲刚刚亲手为我做好的千层底的布鞋,早已沾满了泥巴,我本不应该也不舍得穿这双新鞋,想塞进背囊里,或者拿在手里,等过了这些泥巴路到了车站再换上。母亲则说,出远门,就要穿新的鞋子,走新的路,不管刮风下雨,都要面对经历。脏了没关系,洗洗再穿就好。
母亲一路不说一句话,我也不敢多言。细雨很细亦无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皱纹有节奏的滴落下来。尽管她一路也没看过我一眼,但我清楚的知道,千万种担忧坠在她的心头。
“闯北京”,做梦都不敢梦,就算梦到了,也别当真,纯属意外。那是多少人羡慕向往的大城市,皇城根下的城市。让母亲难过的是,我梦倒是没梦到过,直接就当真了,而且是很较劲当真的那种。一个农村毛头小子……突然要去闯北京,太异想天开,是个梦中梦……
大大干脆一大早就去了地里,不想面对我的离开……我的行为对传统的老实巴交的大大来讲,是极度的叛逆。
那个时候,在我老家,好多跟我年龄相仿的伙伴,小学、初中辍学的不在少数,包括考不上高中的,便完全放弃了学业,开始在家务农,有的也会跑到周边的城市去打工帮家里赚钱。
总之,十七八岁已经完全可以在家里独当一面,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一个响当当的大劳力,给家里挣工分挣钱,都能给家里缓解很大的经济压力。有的甚至已经结婚生子,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而我,却要去“闯北京”。
在父母和大伙的眼里,我的确是个异类。
远行的头天夜里,我跟父母几乎一夜没睡。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在浙江湖州的一个建筑工地开大货车去了。
那夜没电。我跟父母三人坐在锅屋里,围坐在一盏煤油灯下,久久地不说话。母亲手上戴着顶针,紧挨着煤油灯,吃力地帮我做着那双马上收尾的千层底的鞋。看着认真执着的母亲,我让她歇会再做,母亲道,就差几针,就差这几针。
大大坐在灶台口,低着头,烧着柴火糊猪食顺带着热炕,偶尔喝上一口焦茶:我没本事没能力,帮不到你们兄弟俩,既然你大舅二舅都同意了,你自己想去闯就去吧。免得将来有话说……
大大的话里有爱更有无奈,我懂大大背上的担子。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谁家要是有⼀个有出息、在大城市工作生活的⼈,他的话基本上就是拥有绝对的权威性。因为会觉得他的思维见识⼀定是别具⼀格,毕竟是在⼤城市⽣活工作的,见过⼤世⾯,有学识有⽂化有格局。
所以,在姥姥的那个家族⾥,大舅、⼆舅的话是绝对的权威性。
我跟⽗母撒了⼀个天⼤的谎⾔,谎称我在县城里专门给大舅⼆舅打过电话,他们都同意我独⾃去闯荡北京,年轻人就应该去闯闯。那个电话,我确实想过,但是没打,也不能打,因为我怕他们也不同意。
我一再跟大大保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只去一年,一年里如果没什么名堂,我就回来好好种地、赚钱、结婚、生子。
看到母亲一步一滑的样子,我都不敢伸手搀扶一下,直到最后上车的时候,我也不敢看她一眼……我怕心里淤堵着翻滚了很久的泪水会瞬间决堤,涌出来,击溃了母亲和我的坚强。
客车到站的一霎那,我假装轻松地说了一句:妈,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我飞快地上了汽车,头也没回。
就在汽车开出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汽车开出的那个道路交叉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俺大大。
细雨中,他依然戴着那顶我熟悉的斗笠,手拿着那把我熟悉的锄头,站在那个交叉口的路边上。我张开口喊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就是喊不出来,使劲喊也喊不出来。我赶紧打开汽车的窗玻璃,但是,汽车已经走远。 https://t.cn/Rx1ZIYT
1993年的今日,春雨中,我背着一个直筒绿色泛白的帆布背包,辞去了当时在县里邮电局临时工的工作,带着一颗无知无畏的心,在村头的山坡上,以两棵白杨树为标志的汽车站,怀里揣着120块钱,忐忑地上了开往北京的客车。
这120块钱,有自己在邮电局上班积攒的工资50元。剩下的70元,跟同村两个发小,按辈份要叫姑姑的借的,一人30,一人40。不敢也不好意思跟父母要,就算要,他们确实也拿不出来,我懂家里的经济情况。
空中,飘洒着蒙蒙春雨,远处光秃呆愣的山脉镶嵌在云雾里,在蒙蒙细雨中增添了些许北方少有的阴柔秀美之气。袅袅炊烟,漂浮在寂静的小山村的上空。远处,偶尔还会传来几声鸡鸣和狗叫。
细雨、云雾、山村、映和着远处延绵起伏的小山丘,好一幅淡雅清新的中国山水画。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发现我的家乡竟然是如此美丽。
一股浓浓青烟喷出,客车开出车站。客车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奇怪,我居然很喜欢,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闻这汽油味,为什么会喜欢。
这怪癖延续至今。
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把那双母亲头天晚上才帮我做好的,占满了泥泞的千层底布鞋,别着身子藏在座椅底下。
透过汽车尾部那个被雨水冲刷的乱七八糟、混沌的后窗玻璃,隐隐约约地看到:手里拿着那个开了线的黑色皮革手提包,穿着一件洗的已经发白的,灰色褂子的母亲,站在那两棵白杨树下,原本就被病痛折磨的干瘪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一动没动,手都没有挥一下……
我能想象的到,母亲的脸上,泪水和雨水交汇着,流淌在那张被岁月辗碾、过早地刻着的皱纹里……那头乌黑浓密的的短发,在春风中放弃了固执和倔强,被风任意地吹动着。哪怕是眼睫毛上的雨珠,一定也是清晰地透着忧伤。
细雨雾气中,那辆马达震天响的汽车,载着我的梦想,扯着父母的思念和担忧,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山间土路上,颠簸起伏。
马路两边的大白杨粗壮稀疏,赤裸秃兀地矗立在春雨里,静待春暖花开,枝叶繁茂时,依旧会笑傲万物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怒放着属于自己固有的独特光芒。
成片的麦田,深绿中泛着黄的麦苗,肥得让人幸福感十足。放眼望去,残雪如画,稀稀拉拉的铺在田野的背阳处、麦田上、田埂上、沟壑里。即使春雨再妩媚,也没能融化残雪的执拗。
冬去,春来,
雪融,花开。
我挠了挠被细雨浇湿的短寸,透过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呆呆地看着汽车行驶的方向。
前方,雾雨交织,看不清。
雨刷器不知疲惫得“咯吱咯吱”有些迟钝地不停地来回摇摆着、洗刷着。
初春的沂蒙大地,还是冷得厉害,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下意识的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今晨起床,飘起细雨,母亲的意思要不等明天雨停了再走,但见我主意已定,还是给我做了一大碗面条。
老家讲究:出门面条回家饺子。
对农民们来讲,春雨和瑞雪都是老天对我们的馈赠和恩赐。春雨贵如油、瑞雪兆丰年。今日春雨,预示着今年一定是好年景好收成,亦今天就是好日子,可出远门。
从家里到汽车站,要穿过两边竹林的小河,漫过一个山坡。小河清澈见底,几只鸭子用自己嬉闹的方式,在聊骚着春姑娘的呼吸。远处岸边的垂柳,柳枝已泛出淡绿,风中婀娜摇曳,像是踏着春天脚步,黑白两键来回拨弄着春天的旋律。
细雨中的山间小路,泥巴尤为粘脚。我跟母亲没有携带任何雨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上午。出门前,我让母亲披上蓑衣,或者带个遮雨的。但母亲说,雨细小,雨具反倒是个累赘。
那双母亲刚刚亲手为我做好的千层底的布鞋,早已沾满了泥巴,我本不应该也不舍得穿这双新鞋,想塞进背囊里,或者拿在手里,等过了这些泥巴路到了车站再换上。母亲则说,出远门,就要穿新的鞋子,走新的路,不管刮风下雨,都要面对经历。脏了没关系,洗洗再穿就好。
母亲一路不说一句话,我也不敢多言。细雨很细亦无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皱纹有节奏的滴落下来。尽管她一路也没看过我一眼,但我清楚的知道,千万种担忧坠在她的心头。
“闯北京”,做梦都不敢梦,就算梦到了,也别当真,纯属意外。那是多少人羡慕向往的大城市,皇城根下的城市。让母亲难过的是,我梦倒是没梦到过,直接就当真了,而且是很较劲当真的那种。一个农村毛头小子……突然要去闯北京,太异想天开,是个梦中梦……
大大干脆一大早就去了地里,不想面对我的离开……我的行为对传统的老实巴交的大大来讲,是极度的叛逆。
那个时候,在我老家,好多跟我年龄相仿的伙伴,小学、初中辍学的不在少数,包括考不上高中的,便完全放弃了学业,开始在家务农,有的也会跑到周边的城市去打工帮家里赚钱。
总之,十七八岁已经完全可以在家里独当一面,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一个响当当的大劳力,给家里挣工分挣钱,都能给家里缓解很大的经济压力。有的甚至已经结婚生子,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而我,却要去“闯北京”。
在父母和大伙的眼里,我的确是个异类。
远行的头天夜里,我跟父母几乎一夜没睡。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在浙江湖州的一个建筑工地开大货车去了。
那夜没电。我跟父母三人坐在锅屋里,围坐在一盏煤油灯下,久久地不说话。母亲手上戴着顶针,紧挨着煤油灯,吃力地帮我做着那双马上收尾的千层底的鞋。看着认真执着的母亲,我让她歇会再做,母亲道,就差几针,就差这几针。
大大坐在灶台口,低着头,烧着柴火糊猪食顺带着热炕,偶尔喝上一口焦茶:我没本事没能力,帮不到你们兄弟俩,既然你大舅二舅都同意了,你自己想去闯就去吧。免得将来有话说……
大大的话里有爱更有无奈,我懂大大背上的担子。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谁家要是有⼀个有出息、在大城市工作生活的⼈,他的话基本上就是拥有绝对的权威性。因为会觉得他的思维见识⼀定是别具⼀格,毕竟是在⼤城市⽣活工作的,见过⼤世⾯,有学识有⽂化有格局。
所以,在姥姥的那个家族⾥,大舅、⼆舅的话是绝对的权威性。
我跟⽗母撒了⼀个天⼤的谎⾔,谎称我在县城里专门给大舅⼆舅打过电话,他们都同意我独⾃去闯荡北京,年轻人就应该去闯闯。那个电话,我确实想过,但是没打,也不能打,因为我怕他们也不同意。
我一再跟大大保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只去一年,一年里如果没什么名堂,我就回来好好种地、赚钱、结婚、生子。
看到母亲一步一滑的样子,我都不敢伸手搀扶一下,直到最后上车的时候,我也不敢看她一眼……我怕心里淤堵着翻滚了很久的泪水会瞬间决堤,涌出来,击溃了母亲和我的坚强。
客车到站的一霎那,我假装轻松地说了一句:妈,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我飞快地上了汽车,头也没回。
就在汽车开出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汽车开出的那个道路交叉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俺大大。
细雨中,他依然戴着那顶我熟悉的斗笠,手拿着那把我熟悉的锄头,站在那个交叉口的路边上。我张开口喊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就是喊不出来,使劲喊也喊不出来。我赶紧打开汽车的窗玻璃,但是,汽车已经走远。 https://t.cn/Rx1ZIYT
看到央广发布,泼天的富贵这一波到了天水,真是感叹,有眼光[偷笑] 到我的审美了,我这个人一直对大西北有着执念的喜爱,是不是前世今生的缘分不好说[允悲]此生有幸十六年前曾在甘肃武威生活过一段时光,不知是初识的美妙还是青春的涤荡,总之至今忆起皆是美好:时光涤淀的西凉文明,质朴的西北民风,抬手仿佛就能摸到的云☁,以及一望无垠,地广人稀的旷野,还有那漫天繁星的夜空,令人回味犹甘的祁连山雪水酿造的西啤,最爱的黄焖羊肉,那时最常吃的水果人参果还没有遍及到东部。。。看到天水火起,忍不住想为武威这个河西走廊上的重要城市发个声,我国的大西北真的有它得天独厚的美,很有幸在年轻的岁月中与它相识并相处,感受了它的独特的人文和自然。。去了天水的朋友们,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它的兄弟家转一转,一定不负此行[微笑]#大西北环线#
#宋亚轩[超话]##宋亚轩 二十撷彩行舟漫海# #宋亚轩 青衿向戏灼韶华#
总之岁月漫长 然而值得等待" , .
#5:23PM-宋亚轩[音乐]##5:23PM-宋亚轩[音乐]#@时代少年团-宋亚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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