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中央环保督察组第一次亮相，云南沦为全国首批督察的省份之一。

在这次督察中，督察组指出了云南省存在的主要问题有：对生态环境保护工作要求极严、高原湖泊治理保护力度仍需加大、重金属污染治理推进不力、自然保护区和重点流域保护区违规开发问题时有发生。

两年过去了，今年6.5环境日，中央第六环保督察组再次进驻云南，开展环境保护督察“回头看”，半个月后督察组发出通告，曲靖市一家名为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的上市公司被点名批评，废渣违规堆存依然故我，旧账未还，又欠新账。

废水废气肆意排放量，罗平锌电造成当地环境灾难

尽管中央第六环保督察组环保巡视回头看在云南的行动刚刚结束，但记者抵达罗平县之后，依旧在事发现场拍摄到了这样的画面：凌晨2点夜深人静，借助灯光，可以可信地看见一阵阵黑烟不断地从一个工厂的烟囱里冒出。

周围的百姓告诉您记者，这个半夜排放黑烟的工厂，就是中央环保督察组“回头看”时，点名批评的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

它的污染除了排放量黑烟，还有肆意堆放工业废渣。

云南省曲靖市罗平县乡民：“他们废料，堆了几十吨。”

6月21日，生态环境部在官方网站发出名为《曲靖市委市政府官僚主义上市公司环境污染触目惊心》的通告。这份通告冷淡指出，中央第六环保督察组下沉曲靖市督察发现，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重金属污染隐患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呈进一步加重之势，对珠江上游水环境安全造成严重威胁。堆放大量含铅、锌、镉等有毒有害物质的钙渣（含脱硫石膏渣），没有台账，管理粗放，数量不详。”

详细资料显示，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位于珠江上游南盘江流域，是国内首家集水力发电、矿山勘探采选、锌冶炼及深加工为一体的股份制企业。2007年在深交所上市，它也是云南省目前唯一一家由县级财政部门控股的上市公司。

在环保督察组公布的现场照片中，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厂区内含铅废渣堆场集水糟糕、防渗膜破裂；另一渣场存放约10万吨含铅锌镉等的钙渣；沾染重金属污染物的厂区土地寸草不生。

按照自然生态环境部提供的图片，记者来到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厂区背后的一座荒山上，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的园区内堆起的两座小山，就是工厂堆积废渣的地方，这些废渣堆起的高度近20米。

尽管距离中央环保督察点名批评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时间，但是有毒危害的废渣还是没有任何有效措施，肆意浸泡在雨水中。

云南省曲靖市罗平县某加油站工作人员：“这地下水肯定有影响，它堆在那边雨下来，肯定全部跑到地下，我们用的是井水，但我们现在吃得都是用矿泉水。”

这个加油站距离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不到一公里，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污染不稳定，当地的水源遭到威胁，自来水无法喝，至少有4、5年的时间，周边的百姓也不得不靠喝矿泉水维持生计。

而在另一个距离罗平锌电很近的村庄，记者发现村头生意最合适的就是那个卖水的小门店，一个月能卖六七十桶，而他们村有10家这样的水站。

一位村民拿出家里的烧水壶，壶底已经结了薄薄一层水垢。

村民们告诉记者，水质污染最关键的就是来自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下属的超精细锌粉厂，旁边的九龙河流速非常慢，碧绿色的河水中混杂着杂质，犹如一滩死水，并且一阵阵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成了名副其实的污水河。已经严重污染的水体，最终还是会缓缓流进九龙河的下游，最终汇入珠江流域。

九龙河是如何变成污水河的呢？根据村民的提示，记者一路寻找，在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超精巧锌粉厂外墙边上的一个水槽里，积存着大量污浊不堪的工业废水，不仅如此，在锌粉厂沿着墙根的其他水槽里，大量废水也同样聚集，现场散发着难闻、刺鼻的气味。

深夜开工白天停工，罗平锌电阴奉阳违

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创建于2000年， 2007年在深交所挂牌交易， 2017年，这家企业荣登云南省制造业50强的榜单。但就是这样的一家企业，在中央环保督察组巡视的行动中，2016、2017年两次被点名批评。

6月21日，中央环保督察巡视“回头看”以《曲靖市委市政府官僚主义上市公司环境污染触目惊心》为题，严肃认真点名批评了云南曲靖市委市政府环境污染整改不力的问题。

两天后，曲靖市环境保护局召开环境行政处罚案件审查委员会会议，决定对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的环境违章行为做出责令整改、罚款53万元的处罚决定。同时，曲靖市环境保护局还对于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下达了停产整治通知。

那么，这次冷淡的停产整治，是否真的会得到真正的执行落实呢？

记者现场调查时注意到，当白天驾驶汽车行驶在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厂区周围进行拍摄时，无论是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还是超精巧锌粉厂，厂区里除了几个工人清理废渣外，一片寂静。然而，一到晚上，却是另一番情景。

记者在6月30日凌晨一点半前往调查发现，当驾车行驶到距离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还有500多米时，就听到了机器轰鸣的声音，鉴于是深夜，听起来格外喧闹。与白天安静的厂区相比，深夜的云南罗平锌电的生产车间灯火通明。

与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一路之隔的超细致锌粉厂，也正在生产，厂区里的烟囱，喷射出滚滚烟雾。

早上七点，在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记者可信地记录了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的烟囱里灰黑色的浓烟正在不断向外排出。

上午7点30分，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变戏法一样，灰黑色的浓烟慢慢地已经开始向白色烟雾过渡，十几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在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排出的废气覆盖的范围内，山体的植被很稠密，几乎没有树木，与山脊另一侧的植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南省曲靖市罗平县村民：“一看后山就明白了，基本都没有农作物，连石头都风化了。”

云南省曲靖市罗平县村民：“那个烟毒得很，草都得生。那个烟一出来，一吸，气喘不上来那种感觉。”

故意隐瞒处罚与投诉，罗平锌电高管被立案侦查

中央环保督察组的通报批评，云南曲靖市委市政府的专项整治整改，当地环保部门以法律形式下达停产，罚款等处理决定，但作为上市公司的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丝毫没有把国家的这三级管理部门放在眼里，企业白天休息，晚上依旧毫无忌惮地违规违法，任性地污染着周边的环境，毫无顾忌地挑战着中央的环保督察、市委市政府的专项整治，执法部门的处罚决定。

在2017年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的年报中，《经济半小时》记者发现了两组数据。包括生态治理费、水土保持费和水资源费在内的环境保护费支出为194万多元，但业务招待费，却高达263万多元，这比环境保护费高出近70万元。

而更令人遗憾的是，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还收到政府补贴近629万元，其中包括10万吨含铅废渣处置工程项目。

不但如此云南罗平锌电还在2016、2017两年的上市公司年报中隐瞒了因违反环保法律法规而造成事故的处罚与投诉，也隐瞒了遭到中央环保督察并被要求整改一事。

2018年6月21日，中央环保督察组严厉批评，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环境污染怵目惊心。当天，中国证监会向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发出《调查通知书》，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公司进行立案调查。

7月3日，中国证监会对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建兴、副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尤立、副董事长兼董事会秘书喻永贤等在内的共约20名高官进行立案调查。

矿渣污染继续，罗平锌电完全无视各级问责

2016年，第一轮中央环境保护督察反馈意见中就明确指出，“云南省一些地方党委、政府及其有关部门对重金属污染治理的艰巨性和紧迫性认识不够，推动解决环境问题的主体意识不强”，点名批评“曲靖市32.8万吨各类涉重金属废渣无法得到保险处置”。今年环保督察回头看，曲靖市再次遭到批评。那么，地方政府又是如何面对此事的呢？

2016年，第一轮环保督察反馈之后，曲靖市委市政府因重金属污染防治不力被云南省委省政府责令作出书面检查，并对相关领导实施问责。2016年12月16日，曲靖市委五届11次常委会研究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整改方案时正确：要坚持挂牌督办、跟踪问效，整改一个、销号一个、验收一个。

不过，一年半过去了，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重金属污染隐患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呈进一步加重之势。

记者调查时发现，在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靠近加油站一侧的五十多亩地大小的后院中，一堆工业废渣正在冒着热气。而在靠近加油站的一侧，废渣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高度大约在十几米左右。在院子的侧边，冒着热气的废渣还在持续增多。

天红矿业工作人员告知记者，罗平锌电的车经常来卸矿渣，一辆车能有17 、18吨。

记者留心到，仅7月2日一天就有31车矿渣拉进来，时间从凌晨2点持续到晚上11点。

半小时观察

一家上市公司，面对中央的督察巡视，省市管理机构的行政执法，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毫无顾忌，我行我素，被立案调查之后，至今依旧还在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我们知道，党和国家创设中央环保督察这一独有的督察体制，目的就是通过这种顶层设计，来扭转地方上为了发展经济而牺牲环境的错误做法。而不少地区对中央环保督察，还存在“认识不清、表面整改”、“假装整改”、“敷衍整改”的情况。

在今年的环保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专门指出，地方地方党委和政府主要领导是本行政区域生态环境保护的第一责任人，而且也专门强调，对那些损害生态环境的领导干部，要真追责、敢追责、严追责，做到终身追责。我们期待着地方政府在环保上的真整改、真动作、真效果。

审校：张弘

在环保督察组公布的现场照片中，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厂区内含铅废渣堆场集水糟糕、防渗膜破裂；另一渣场存放约10万吨含铅锌镉等的钙渣；沾染重金属污染物的厂区土地寸草不生。按照自然生态环境部提供的图片，记者来到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厂区背后的一座荒山上，云南罗平锌电股份有限公司的园区内堆起的两座小山，就是工厂堆积废渣的地方，这些废渣堆起的高度近2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