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安》,一本只有200页的书,我曾以为是个很轻松的少年故事,看着不可思议的豆瓣经典图书前250的排名,以及高达9.0的评分,加上作者是大名鼎鼎的黑塞,我花了一个下午读完,读的过程几度人神分离,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以下:

每个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程

“鸟要挣脱出壳。蛋就是世界。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鸟飞向神。神的名字叫阿布拉克萨斯。”

阅读黑塞的作品,《德米安》是一个很好的起点,虽然我绕了个大圈,从《玻璃球游戏》到《荒原狼》,再到《悉达多》,然后才是《德米安》。不同时期的黑塞在我眼前展现出不同的面貌,很难说什么是开端,什么是终点,同样也很难用进化论的观点去归纳。于是留在我印象中的他,始终是个赤足的流浪者,从鲜花盛开的荒原走向人迹罕至的沙漠,走向自己的内心。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对一条路道的尝试,是一条小径的悄然召唤。”然而,“我所渴求的,无非是将心中脱颖欲出的本性付诸生活,为什么竟如此艰难?”

黑塞所有作品追寻的,都是“自我”。有人说,自我就是地狱,是痛苦的深渊,人固执于我,才无法看到世界。宗教的方式,更是要放弃自我,达到与神、与道的统一,才会得到圆融的喜悦。又有人说,自我根本不存在,只是人欺骗自己的概念,当人看到终极的虚无,哪里还有什么自我?可黑塞却说,自我是人追求的终点。也许还可以这么说,一个人如果真正获得自我,与世界同在,他与神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黑塞是一个深受东方思想影响的作家,也许正因此,这位浪漫派最后的骑士才能离经背道走得那么远。西方一丝不苟的终极理想,与东方圆融的追求相结合,对于这个时代在东西方文化交融冲击洗礼之下的我们来说,似乎格外有共鸣。从本质而言,他所追寻的自我,不是基督教式的救赎,也不是东方宗教玄而又玄的悟道,而是更人本主义的东西,甚至不能用理想这个词代替。真正的自我比理想更强大,应是每个人用一生的宿命在追寻的东西。
“呼唤新的神灵是谬误,意图给予这个世界什么,更是完全的谬误!觉醒的人只有一项义务:找到自我,固守自我,沿着自己的路向前走,不管它通向哪里。”

始终自认是理想主义者的我,在这些话面前也隐隐动摇。也许我所追求的理想,不过是自己赋予自己的虚荣心满足的借口。我不愿,甚至也不曾真正问自己,人为什么而生存。这个问题对我并不构成问题,因为我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拥有一个值得骄傲的理想,并且知道自己切实为之努力,这样的人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许还是很可以满足和羡慕的了。

只是我想知道,这样的满足背后是否也是一种怯懦,一分虚伪?
爱因斯坦说,追究生活目的是没有意义的事,一定要说,那只能说人是为了他人而活。稻盛和夫则说,人是为了成为一个比降临人世之初更好的人而活的。我敬仰那些拥有自己生存信条,并且能将其贯彻一生的人。但是他们找到的是他们的答案,而不是我的答案。对于个人而言,听智者再多的箴言也不及迈出探索的最粗浅一步。每一条通往自我的道路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替你找到。也许这是人生唯一有意义的征途。不管它通向哪里。

“我常常幻想未来的景象,梦想自己可能会成为的角色,或许是诗人、预言家、画家等等。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写诗,预言或作画,任何人生存的意义都不应当是这个。这些只是旁枝末节。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无论他的归宿是诗人还是疯子,是先知还是罪犯——这些其实与他无关,毫不重要。他的职责只是找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他人的命运——然后在心中坚守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

我曾经认为,一个人诞生在这个世上所履行的天职,是以上天赋予他的才华去做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所以每个人都会有天赋的角色,将它付诸于职业、事业这些内容,挑战生命潜能的实现。我也向往着用那些终极共通的理想对这样的人生赋予意义,知识与文化的传承,对未来的希望,对进步的信仰,对人类有朝一日能够创造出一个充分实现自我的社会的理想……止步于此,已经可以构筑一个令人安心的理想主义的图景,甚至可以称为信仰。和所有的信仰一样,只要相信,放弃一己之念,将自我等同于群体,就可以解脱个体的苦恼。理想,也许是逃避孤独最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这幅令人安心的图景中,总有那么一点不稳的地方,那就是你会发现,找不到自己了。

如果人并不是手段,而是目的,又如何?
“所有其他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我是自然的尝试,是自然向未知世界迈进的一次尝试,或许它会打开新境界,或许会一无所成。然而,让这一尝试从远古的深渊中诞生,让我的心感受到它的意志,并将它转换为我的意志,这就是我的天职。”

爱因斯坦不是为了相对论而诞生,他所诞生只为了他成为爱因斯坦。同样,创作者也不是为了他的任何一部作品诞生,他本身就是目的,所有的成就,也只不过是成就创作者这个存在的点缀,即使不遇于世,没有功成名就,也无损于他为人的价值。人独一无二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写到这里,忍不住想笑,即使我们可以用逻辑推导到这个结论,感性上却远远无法达到同等认知度。一个人只有认识到自己存在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价值,才能在同等程度上尊重别人。更多的人是既无法尊重自己,也无法尊重他人。无法爱自己,同样也无法爱别人。贫匮于自我的人,却越发要表现自我;缺少爱的人,却更加努力要表现出爱的行为。
我所意愿的只是真实的生活。这首先应该是凌驾于一切道德、价值观之上的信条。为此,应有神挡灭神,佛挡灭佛的决断。如果阻碍你的是整个世界,那么就要连世界一起破坏(笑)。也唯有如此,人才能真正地诞生。

这条路真的那么艰难吗?只是艰难吗?难道它不美好吗?你知道有什么更美好,更轻松的路吗?

#德米安#

那个问题的答案在这:

我内心的一处蓄满了泪水,因为我意识到一个人的灵魂注定孤独。游戏人间也好,玩物丧志也罢,即使肉体被物体与声音簇拥,灵魂依旧在空无一人并无限延伸的黑暗空间里流浪,它可以如野兽般咆哮,怨女般哭泣,换来一声不响。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我非神佛,却妄图倾余生之爱以渡人。我这样的人,是注定要做悲客的。不论活长短,都是我的一辈子,不管爱深浅,你是我的全世界。

是不是有点抽象了?说直白一点,对爱执念太深的人,适合去死一死,如果复活币够用的话。

读《大诱拐》有感:

/像这种读完感到愉快的推理小说,我还是第一次读到/

日本的推理小说,一向很和我口味。像是松本清张、绫辻行人,当然还有读者众多的东野圭吾,这几位名家的小说我都读过一些。

东野圭吾生于1958年,绫辻行人生于1960年,松本清张生于1909年,而我近日读到的《大诱拐》的作者天藤真,比松本小几岁,生于1915年。之所以提及年龄,我是想说无论松本亦或天藤真,读他们的小说完全判断不出作者的年龄。

比如我们读一些年代久远的书,难免会有读不懂的感觉。因为此时和彼时的差距太大,是时间制造出陌生。但这种生疏感在天藤真的笔下并不存在,《大诱拐》的故事不仅能读懂,且读完心情十分愉悦。

不同于推理小说的常见类型,比如密室杀人、孤岛杀人、死亡游戏,这类故事的血腥度和罪恶度较强。天藤真用他诙谐风趣的语言,给读者讲了一个发生在三位年轻人和一位82岁老人(刀自老人)之间的有趣故事。

有多么有趣呢?我想先请你想象这样一件事:有三个年轻男孩儿(称号是“彩虹童子”),打算绑架一位82岁的富豪老人。三人绑架成功后,向对方提出赎金的数额,结果对方生气了。通常我们想到的应该是老人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无辜被绑票,还被勒索,换成谁谁都会愤怒。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老人嫌他们仨要赎金要少了,这反转我是真没想到。那么她觉得多少赎金靠谱呢?答案又是你想不到的,她说了个惊人的数字:一百个亿!这个数字让我再次直呼没想到。

三个男孩儿中那个叫正义的,一听这个数,直接咕咚坐到了地上,话都说不利索了。另一个叫平太的,脑子里成了一锅粥。相对淡定点儿的是健次,但他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他当时向老人索要的只是五千万。

如果你以为反转到底为止时,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接下来刀自所做的事,将再次让人目瞪口呆。简单来说,正是在她的指导下,这些年轻人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这些钱。

要知道,刀自被绑一案,已经不只是当地的关注点了,而是全国的关注点。三个小贼取钱那天,全国各地都在直播这一过程,也就意味着这次行动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进行的。要问他们怎么成功的?由我来转述到底不如读原文来得过瘾,感兴趣的朋友还是找书来读吧,相信读完以后你会和我一样,久久难忘这个故事。

彩虹童子作案成功后,刀自以为自己设的这个局瞒过了所有人,直到井狩的到访改变了她的想法。井狩很不解,为什么刀自为了那几个素未谋面的小毛贼,愿意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他问出了读者们的好奇,刀自何故如此?

而这一切的起因,刀自说不出口。会有人信吗?她是因为体重轻了。原本35公斤的她,某日量体重时发现只有26公斤了,她以为自己患了绝症,瞬间对生活感到绝望。是这三个年轻人的出现,唤醒了她的生机。

刀自决定帮他们的原因,正是本书想传递的主题,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方面,刀自在对这个国家表达不满。民众已经够辛苦了,国家却还要抢夺大家的劳动果实。那些掌权者,打着为了正义的旗号,实则做着贪婪之事。每当民众有困难,掌权者们摆出的只是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

有位记者在采访刀自女儿的过程中,对方表示这次的案件,本质上是金钱和人命孰重孰轻的问题。对绑匪开出的价格,当权者的态度很暧昧,在巨额面前,人命的厚度变轻了。

尽管刀自为这个社会贡献的财富,不少于这笔赎金,但她没有利用价值后,照样会成为一部分权贵眼里的弃子。金钱面前,人的异化显而易见。当权者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这些不在他们利益线上的人的性命,比尘埃还轻。

第二方面,借着这次机会,刀自决定帮孩子们脱胎换骨。平时在相对安稳的环境里,一来孩子们缺少生活给予的磨难,二来彼此处于安全的状态下,很容易忘记对方的重要性。

母亲被绑后,面对社会各方给的压力,女儿们没有妥协,亲情的力量在这一刻尤为强大。

第三方面,老人的晚年生活更多时候是乏味和无聊。尤其像刀自这种没有家人日日相伴的老人,内心的孤独无处倾诉。尽管他们的心灵不甘寂寞,却无法不接受身体已跟不上精神的事实。

这三个精力充沛的男孩,让刀自兴奋起来,就像看到年轻的自己,她想成全他们的“梦想”,尽管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该做的,但她仍旧做了,做得轰轰烈烈。这件事让她找回了体内的生机,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他们的梦想成真了,并将永生难忘。

让井狩预料不到的是,事成之后无处可去的健次,被刀自留在了家中。她将成为这个孩子的亲人,并给他一个家。想来本书提到的献给每位母亲的母亲,这个“母亲”指的是刀自,从中产生的关系指的是彩虹童子与刀自之间。健次的到来对刀自来说是一种陪伴,或许能慰藉她的孤寂。这么想来,这也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

通常提到日本推理小说,有几个派别肯定会被提到,比如讲究写实的本格派;恐怖氛围比较浓郁的《变格派》;以揭示犯罪动机为主的社会派,以及之后60、70年代产生的新社会派,80年代的新本格派,90年代的写实本格派,每个派别都有各自的代表人物,每个派别都不乏精品。

如果用这些派别各自的特点来判断《大诱拐》属于那类,很明显它不属于任何一类。尽管以绑架为主题,但小说中却没有恶人,没有暴力和血腥,读完以后反而觉得愉快又轻松。

这因它独特的构思,多年来才会受到读者的喜爱。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再读到这么有趣的推理小说,天藤真让我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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