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罗永甘宇倪太高三人的事迹,在感动之余,心中还有丝丝的疑惑,在地震时和地震后,罗永和甘宇的壮举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出来的,甘宇又为什么直到17天后才被找到。

我带着这些疑问查了很多资料,看完之后,才知道当我们坐在屋里刷着新闻,所看到的那短短几行字中,隐藏着多少惊心动魄的事。

1.湾东水电站

罗永和甘宇是泸定县湾东村湾东水电站的职工。湾东水电站位于泸定县得妥镇湾东村湾东河主干上,是一座装机容量60MW,设计水头780米的高水头水电站。我专门查了下,水头指上游蓄水的水平面至水轮机入口的垂直高度,水力发电站依靠水流落差的势能带动轮机发电,我国把设计水头70米以上的水电站都成为高水头水电站,而湾东水电站,设计水头达到780米。

这意味着,当地的地势,落差极大,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图1是湾东河,有左右两个支流,位于得遂乡湾东村,水流汇入大渡河。
图2是湾东水电站建设单位的案例介绍。
图3、图4是湾东水电站大坝正反面的照片。根据大坝与周围山体的对比,对当地的地势也可以有一定的了解。

2. 罗永和甘宇

9月5日,泸定县磨西镇发生6.8级地震。在地震发生之后,紧挨着磨西镇的得遂镇湾东村东侧山体崩塌,阻断湾东河右主支沟形成了堰塞湖(图5、图6是当时的新闻报道)。处于河流主干上的湾东水电站,员工住宅区受创严重,有2名员工在逃生的过程中,被山石淹没。罗永在混乱中,返回大坝,开启闸门,防止洪水漫堤。

漫堤也是个术语,水流漫堤之后,通常会引起洪水冲毁、冲垮堤坝,是一种很严重的洪水灾害。在地震之后,如果洪水汇聚形成满堤,泼天洪水从七百多米的高处奔流而下,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无法想象。

罗永的这次转身,拯救了整个下游的几百户村民包括地震后过来抗震救灾的人们。

在大坝上,罗永遇到了甘宇,两人又去停下了发电机。两人在电站里停留了一夜。

当时住宅区已经完全被破坏,对外交通中断。第二天是9月6日,两人决定往外逃生。

为什么说是逃生,大家看看湾东河支流当时的情况(图7、图8、图9)。可以看到交通已经完全中断,随处是地震后垮塌的滚石断木。

水电站位于落差上千米的半山腰,两人要下山,哪里还有路(图10地震后垮塌的山体)。

罗永用绳子牵着高度近视的甘宇,甘宇受了伤,“是城里娃”,很快体力不支,走不动了。两人决定分开,罗永给甘宇弄了个营地,让他就地待援,自己先去求助。这是9月7日。

9月8日,罗永依靠捡到的打火机,用烟雾发出信号,被救援人员发现。在被困75小时后,通过救援直升机运送到泸定县城。被救后,罗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有个同事在下面,你们一定要去救他!”

3.救援甘宇

从得知甘宇被困的消息起,救援力量千方百计营救,从未放弃过。

9月9日直升机等待了一天起飞时间,因下雨未能起飞。石棉县救援力量徒步进山营救,也因塌方路断中止。

9月10日 成都和德阳两支消防救援队伍搭乘直升机飞赴指定地点开展搜救,救援队伍由十多名专业消防救援人员、当地向导和之前被救回来的罗永组成。

9月11日 救援力量再次在周边展开搜救,未能找到甘宇。

从甘宇失联后开始,甘宇的家人,就一直在努力寻找甘宇。甘宇的堂兄甘立权说,除了官方救援队,他们还向民间救援队和当地村民求助。

9月20日,根据线索,甘立权跟着当地村民,将搜救方向转向水电站边的石棉县跃进村猛虎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是做好了长久准备的,甚至做饭的锅我都带去了。”甘立权是带着不找到弟弟不下山的决心去的。

9月21日,受灾的王岗坪乡跃进村村民倪太高,在回到跃进村喂羊时,听说救援队在附近搜寻甘宇。早上6点,他着两瓶牛奶和一些月饼,从借住的亲戚家出发,上猛虎岗搜寻甘宇。

7点多,他疑似听到有微弱的呼救声,他本以为听错了,吼了几嗓子,结果有回应。他循着声音去找,2个多小时以后,才找到躺在树林里的甘宇。

“我叫甘宇”,浑身是伤,在高山密林中独自求生17天,已经无法动弹的甘宇看到倪太高哭了起来,“如果不是你,我的命可能就没得了,我遇到好人了”。

4.猛虎岗

据甘宇讲,他在与罗永分开的地方等到了9月10日,一直未能等到救援。而往下全是地震后形成的悬崖峭壁,他决定往山上走。

可能有人会疑惑,怎么这一走,搜救人员就找不到他了呢。

这里我就还要再介绍一下当地的情况。

因为它这个山,不是我们在平原或是丘陵地区看到的那些小山岗,它是西南十万大山,是横断山脉的高山峡谷。大家看这张图(图11),最下方框住的这个部分,就是湾东河,它在往上一点,有座山叫望郎包,它的标高是4690米,再往西是大雪山、红石滩,以及四川第一高峰贡嘎山,海拔7556米。湾东河的河水,就主要来自高山溪流和冰川融水。

这边的山,是这样的(图12、图13、图14)可能去过贡嘎山的人,才能够更好地理解在这“山”的概念。

甘宇在水电站附近下山无路的情况下,带着伤,往山上爬,可能是想要翻山找路。猛虎岗,紧挨着湾东河和水电站,甘宇翻山爬上了猛虎岗,但猛虎岗,可不是一个小山坡。“它是一座上三十四里,下三四十里的险恶高山”,这边的山太大了。当年红军飞渡大渡河,就在猛虎岗有场战斗。(猛虎岗照片,图15、16、17)

他依靠头盔里的水、苔藓和野果,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其实已经翻到了山后,离山下倪太高的跃进村已经不远。但是多处骨折、挫伤、失温和缺少食物,已经耗尽了他的体能。在倪太高找到他之前,他已经困在那里两三天了。

直到倪太高的出现。

为了村民的安危坚守水电站的人,遇到了自发上山搜救的村民。

好人遇到了好人。好人拯救了好人。

不抛弃的搜救,救回了不放弃的甘宇。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鼓舞人心的事。

如今甘宇已经在医院得到救治。原本有些微胖的小伙瘦得有些脱形,吃东西的时候手都在抖,但是在镜头前却显得非常地精神。倪太高说他哭了很久,劫后逢生,哭,也是喜悦。

9.5日泸定县6.8级地震已造成93人遇难,罗永甘宇倪太高的故事,是这场大地震中一件非常小的事,他们也非常平凡,但他们在灾难来临时,身上迸发出来的善良、勇气、责任担当,以及坚韧的求生意志,足以鼓舞和感动每一个人。

他们是我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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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富有来自于他的苦难与艰难,也来自于他对简单生活的接纳,如此时此刻刻,从这扇窗户静静静地眺望望着外面的风景。《夜航船》安托万·德·圣埃克絮佩里梅思繁(译) ​

【叙事医学】沉默的守护
没有人的命运是盘注定会输的棋,只要坚信,我们一定可以的。

夜班接班,照常清点完所有物品后,跟白班的责任护士来到病房进行床头交接班。当走到21床的时候,我还是被眼前同龄的患者给惊住了。是的,他引起了我的关注。他佝偻的身子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眼睛里充满了未知,看到我们走到他的床边,他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责任护士说:“今天新入院的脊柱侧弯患者,走路不是特别好,晚上多关注吧。”

我走到患者的床边,再次核对了他左手腕带上的患者信息,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说:“XXX,如果有需要,请按呼叫器,你现在存在跌倒的风险,加上新环境,如果半夜上厕所,不要觉得太晚了怕麻烦我们,一定要叫我们啊!”

他回道:“好的,我一定配合你们,不给你们添麻烦。”

我说:“谢谢配合,那有事儿就叫我们吧!”

他的声音跟年龄很搭,但是跟躺在床上的他又那么的不般配。我想,等肖主任给他做完手术,他肯定会很快恢复生机的。

之前科里确实收到过好多脊柱侧弯的患者,但是像他这样严重的还是第一次碰到。翻了翻他的病例,第二天问了主任他的手术日期和术后可能恢复的情况。

小夜班的时候,又不自觉的走到他的病房。然后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这么严重才来医院治疗呀?”

“小时候不是这样的,12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得了强直性脊柱炎,然后就成这样子了……”我感受到了他的无奈与无助,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小时候他父亲帮村里一个水泥厂装卸水泥,后来水泥厂倒闭了,父亲就跟老乡们到处去打零工,收入微薄。直到这些年攒了些钱才决定来看病。“我等了20年,终于等到可以治疗的一天,自己反而更加的不确定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这里,结果会是好的吗?家里的全部积蓄全都压上去了,赢了还好,输了我想都不敢想!”“你那么勇敢坚强,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输呢?”我们都期待你挺直脊梁的那天。

自从上次交谈后,我一直在默默的关注他,发现他时常会走到病房大门口,不时地向外望去,但是总是被我们“无情”地请回病房里,一是担心他自己会跌倒,二来也担心楼道里的行人把他碰倒。

让他回病房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地再次去给他讲了一遍住院宣教。这时候我才了解到,他的父亲一直在病房门口,24小时守护着他。得知这个情况后,我们科便与食堂沟通,配膳员每天发饭的时候,多余的饭菜都会给他留下。护工师傅也会在他们订饭时,给门口的老父亲多订一份……

终于迎来了手术的日子,这一天他等了20年之久。手术非常顺利,“能帮我拍张照片吗?用你们的手机,拍好一点儿,我要给我病房门口的父亲看看……”这是他刚回病房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

总说父爱如山,其实不是。山是一种不亲近的依靠,而父爱应该是一种默不做声的守护。

文丨回龙观七层东创伤、脊柱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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