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古镇Ripoll的路上接到医院的电话，确定下周做手术。身旁的小妞一声不响，几分钟后我才发现她紧张得快哭了，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十几分钟后，可能是因为情绪不稳，开始晕车，只好停留在最近的小村Torellò。Ripoll去不成了，始建于879年重建于15世纪的圣玛丽亚修道院参观不了，源自海拔2728米山脉的费雷泽河和始于海拔2480米的冰川脚下的特尔河汇集处看不到了，只能在村旁瞄几眼特尔河。

一个月前计划的出游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允悲]

大年初五，又从小村回到了城里。

新年间密集的聚会产生并消耗大量的情感和情绪，又总会在村居顶楼感到坚实的宁静。和城市不同，旷野上自然是原则，人烟是例外。石山沉默不语，却胜千言。宗祠门口的上联是“鼻祖渊源闽漳地”，对我个人而言，到了石山边上的河岸、到了祖屋，就算是被牢牢地托住了。Cujas地库的万册书卷、塞纳河边的红男绿女，杭州的雪中湖山、顺德的早市茶香，及至一打开社交网络随处可见的各种主义之争和情绪宣泄，不过是花岗岩层上的各种添附。

我的专业和职业教我争辩，因而常以打机锋取胜而取乐，以至于除夕了还在翘起嘴角吐槽“苏力喜欢在夜色中打球，没想到还有人盯着来球方向挪动篮筐去接”；法学的分析经常析不出什么利益分配的正当性，言者却还总是特别自信，觉得现在的分法不好，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来。这个现象不好不坏，或说有好有坏，但身处其中，也就这样日复一日罢了。
这趟回来，听奶奶说起太爷爷曾分了同村人都不愿意要的河边野地（因为各家的牛都会在喝水之余偷吃点水稻，种粮的人就吃亏），接连拔草刨土翻地，算是开了荒；奶奶以前一个人种了三十几吨蔗，受到表彰，如今也还在家门口的小园种满蔬菜瓜果。
我从小就远离农桑，因而到现在才察觉到，和争斗相比，我还是更喜欢生产一些。和劳心治人的top层设计相比，我还是与土地有更多链接，因而宁可多劳力。幸运的是，现在做的课题可以获得许多第一手信息、知识和技艺，也算是与之相仿了。

新年第一轮整理材料，原本是从担保法小论文的法理基础问题出发去读庞德，绕一圈又回到了涂尔干，博论的立论依据。他们想不通的，我大概也没可能想通多少，但前段时间的虚无感少了些。自己好过，那就很不错了；伏尔泰说il faut cultiver son jardin, 行，那就种吧

喜欢一个地方
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一个人
也许是一块石头
人间的俗事
总在简单中掺杂点思绪
喜欢上崇武这个海边小镇
是那里的石头
石头在记忆里有很多故事
似乎与石头有很深的缘
年少时
我用传统仪式拜过的师傅
学的手艺便是石匠
也在家乡的一个海边小村
人总喜欢怀旧
因为那是一段一段完整的情绪
每次来到崇武迷人的是
躺在床上
听着海浪拍拥石头的音声
等着天亮
窗前水天相连
水起伏像一块灰蓝的玉石
天云变幻
犹如我的白日梦……
2021.07.30.
随笔小杰崇武